那山,那沟,那新窑(田源)
那山,那沟,那新窑长庆未央湖学校 田源
国庆节前,九月最后那两天,我去了趟陕北佳县的农村。去之前,从同事和朋友的口中描述以及一些来自文学与影像的固有图景,我心里琢磨着,陕北农村嘛,总是跟黄土、风沙、还有沟沟坎坎连在一起,感觉条件会比较艰苦。
可这一路上,真让我有点意外。车开进村里,脚下全是平整的水泥路,一直通到家家户户门口。我虽然没见过它以前的样子,但听人说,过去这里可是“晴天一身土,雨天两脚泥”,现在这路,走着心里是真踏实。
村子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山坳里。山上是绿的,树和草都长得挺好,跟我想象中光秃秃的黄土地很不一样。我们住在了老乡家的窑洞里。这窑洞跟我想的也不一样,里面收拾得干净亮堂,厕所也挺方便,住着很舒服。
村里的晚上,那才叫一个安静。几乎听不到什么杂音,一抬头,就被天上的星星震住了。那么多,那么密,亮晶晶地铺满了整个天空,这在城里根本想都不敢想。我们几个就站在院子里,仰着脖子看了好久,感觉心都静下来了。
早上四点多,天还黑着呢,公鸡就打鸣了,一声接一声,特别精神。起来出门走走,空气吸到鼻子里,带着点凉,但特别清爽。天慢慢亮起来,先是鱼肚白,然后到了六七点钟,天就蓝得特别纯粹,像刚洗过一样。
我们爬到村子旁边的一个山峁上往远处看。极目远眺,千沟万壑尽收眼底,新的旧的窑洞错落有致。那条灰白色的水泥路像带子一样绕在山间。走在乡间的路上碰到个在自家门口摘枣的大叔,枣树上的果子红得诱人,他看见我们,顺手就摘下一大把递过来,黑黝黝的脸上笑得很实在:“来来,捡大的吃!咱这枣儿,没一点麻达,甜得嘞!”那枣子入口,果然甘甜如蜜。这甜,是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,如今捧出的最真诚的馈赠。
这一趟来佳县,时间不长,但感触挺深。我的父辈,或许正是从类似这样的山沟里走出去的。他们当年,必定是踏着深深的泥土,背负着沉重的行囊,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走出了这无尽的沟壑,去往陌生的城市寻求立足之地。那时的“走出去”,是一场悲壮而充满艰辛的突围。而今天,我看着脚下平整的道路,望着山坳里飘起的袅袅炊烟,感受着这片土地焕发的新生。对于依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,“留下”不再是一种无奈的固守,而成了一种可以选择的、安逸而幸福的归宿。
城市与乡村,出走与留守,这两条曾经充满张力的轨迹,在今天似乎寻到了一种新的平衡与和解。我们这些出生在城市的后辈,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为生活、为教育事业而奋斗,那是我们选择的战场,承载着父辈的期望与个人的理想。而这片生我们养我们的万千土地,这片正在变得越来越美的绿水青山,是我们精神的根脉所在。它提醒着我们来自何方,赋予我们一份独特的沉稳与坚韧。
无论我们走得多远,飞得多高,这条精神的根,不能忘,也不敢忘。它藏在清晨的鸡鸣声里,藏在老乡递来的那颗红枣的甘甜里,也藏在这陕北山峁上,那一片干净如洗的蓝天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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